2024 年 12 月 30 日上午，山东省青岛市黄岛区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宣判被告人侯元祥等人妨害药品管理案，以妨害药品管理罪分别判处被告人侯元祥有期徒刑六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千万元；判处被告人侯静有期徒刑三年九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八百万元；判处被告人侯雷、肖培臻、付松杰二年十个月至一年一个月不等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法院经审理查明，被告人侯元祥原系小学教师，无中医家族传承和师承经历。侯元祥及其女儿被告人侯静均未取得中医医师资格。2012 年至 2022 年间，侯元祥通过网络等渠道购买 " 首席专家 "" 终身客座教授 " 等证书，虚构其毕业于国际医科大学（斯里兰卡），系国际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国际高级中医师、国际科学研究院医学部永久客座教授、中国民间中医医药研究开发协会副主任委员等身份，通过网络等方式推广宣传，吸引患有癌症等严重疾病的患者就诊。侯元祥、侯静等人在未取得相关药品批准证明文件、药品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私自熬制药方来源、成分不明的 " 抗癌 1 号 "" 抗癌 2 号 "" 野生心脑汤 " 等自命名中药制剂，先后在山东省潍坊市、淄博市、青岛市等地，采取诊疗形式，不区分病情，向患有肝癌、肺癌、胃癌、胰腺癌、宫颈癌等不同癌症的危重病人销售提前熬制好的 " 抗癌 1 号 "" 抗癌 2 号 "，向冠心病、脑梗死、高血压等心脑血管疾病患者销售提前熬制好的 " 野生心脑汤 "。其间，侯静购入临近保质期的中成药丸，拆分后冒充自制药丸与上述中药制剂搭售。被告人侯雷系侯元祥儿子，被告人肖培臻系侯元祥妻子，分别参与实施向患者发放、邮寄药品、收取部分销售款项等行为。被告人付松杰系侯静前夫，参与实施协助侯静熬制中药制剂、邮寄药品等行为。经查，侯元祥、侯静、侯雷、肖培臻的涉案药品销售金额达 1 千余万元；付松杰的涉案药品销售金额为 224 万余元。案发后，公安机关从侯元祥处扣押的 29 种中药材，均无合格证、生产厂家等标识。
青岛市黄岛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人侯元祥等人无中医医师资格，购买无药品合格证的中药材，且故意购买药渣、药末，熬制药方成分不明的自命名中药制剂，不区分病因病情，销售给不同癌症患者和心脑血管疾病患者，部分患者延误诊治、病情恶化，销售金额达 1 千余万元，系借中医诊疗之名，行非法制售药品之实，严重扰乱中医药管理秩序、损害中医药声誉，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侯元祥等人违反药品管理法规，未取得药品相关批准证明文件生产、销售药品，涉案药品适应症、功能主治及成分不明，且涉案 " 抗癌 " 药品系以危重病人为主要使用对象，足以严重危害人体健康，其行为均已构成刑法第一百四十二条之一规定的妨害药品管理罪。各被告人涉案药品销售金额均在五十万元以上，应当认定为 " 有其他严重情节 "。在共同犯罪中，侯元祥、侯静系主犯，应当按照其所参与的全部犯罪处罚；侯雷、肖培臻、付松杰系从犯，依法减轻处罚。侯雷、付松杰有立功情节，侯静、侯雷、付松杰自愿认罪认罚。法庭遂作出上述判决。
部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被告人亲属、媒体记者及群众旁听了宣判。
药王谷 " 抗癌中心 " 调查：一种秘方治百癌，医馆部分人员无资质
抗癌大师、治癌秘方、抗癌治愈率超 80%……
" 没有哪个癌症患者和家属看到这个信息不心动。" 王晓英说，当初就是冲着这个，才带着患癌的哥哥不远千里从青岛赶去十堰市武当山 " 药王谷中医馆 " 就诊。
在这里，不管什么癌症，患者先行七天梅花灸治疗，中医诊脉后拿取秘方药，而后回家遵医嘱服药即可。王晓英说，哥哥服用秘方药后出现身体无力、腹泻反应，正规医院检查发现出现肝腹水现象。入院治疗一个多月后，王晓英的哥哥去世。
经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卫健局调查统计，从 2024 年 4 月 18 日开诊至 5 月 31 日停业，曾于药王谷中医馆就诊的患者共 392 人。据病友或家属提供的信息显示，包括王晓英哥哥在内，就诊的患者中已有 15 人去世，20 人病情加重。
在患者及家属的持续举报中，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市场监管局、卫健局展开联合调查。市场监管部门经调查，发现药王谷中医馆存在虚假宣传，以及未依照规定对药品购进、调配环节进行记录保存的违法行为，作出责令停止违法行为，罚款 296000 元的行政处罚；卫健局调查发现该中医馆存在医生开展诊疗活动未依照规定填写处方、门诊病历等资料，使用非卫生技术人员从事医疗卫生技术工作的违法行为，作出警告并罚款 121000 元的行政处罚。
市场监管局审查还认为涉事中医馆涉嫌刑事犯罪，目前案件已移送公安部门。11 月 11 日，新京报记者从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公安局了解到，药王谷中医馆涉刑事犯罪已被立案侦查。
曾经熙熙攘攘的 " 药王谷中医馆 "，如今已人去楼空。
位于武当山桑树庙村的药王谷中医馆，被查处停业后冷冷清清。新京报记者 李英强 摄
" 哥哥的病有救了 "
2024 年 2 月，王晓波在青岛一家医院检查时查出肝癌。
王晓英说，当时家里人都特别关注哥哥的病，后来家人从社交平台一个 " 吴鹏飞说 " 的视频号得知，武当山药王谷中医馆抗癌中心的秘方药能治疗癌症。
吴鹏飞在短视频里说，他是抗癌中心的发起创建人；该中心总顾问、民间抗癌大师侯元祥有绝门医术，是 " 全中国中医治癌第一人 "。视频里提到，3000 多名患者经侯元祥治疗后肿瘤不见了，登记有名有姓的患者治愈率已超过 80%，而且 " 侯老不像其他中医，治好了此癌症，治不好彼癌症 "。
王晓英说看过药王谷中医馆的宣传视频，感觉哥哥的病有救了，" 那里的医生很厉害，什么癌症都可以治。" 求医心切，她和哥哥、嫂子商量后，决定在药王谷中医馆开馆前赶到，争取开馆就能看上病。
4 月 13 日，王晓英和哥哥、嫂子自驾车从青岛前往湖北武当山药王谷中医馆。王晓英回忆，一路上三人还轮流开车，哥哥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良好。
王晓波与药王谷中医馆签订《癌症患者知情同意承诺书》后，缴纳 18620 元梅花灸治疗费，开始了七天一个疗程的治疗。
《承诺书》显示内容有两项：一是患者的基本信息，包括个人信息、所患癌症种类和癌症分期；二是治疗可能出现的后果，治愈、治疗无效、病情恶化、不治身亡等。家属愿意承担任意一种后果，不以任何理由追究责任和赔偿。
梅花灸疗程结束，病人进入中医诊脉开秘方药环节。
药王谷有三名坐诊中医，诊疗价格分别是 16900 元、15900 元、14900 元。
药王谷中医馆抗癌中心价目表显示的各类诊疗费用。受访者供图
王晓英选了名气最大、诊疗费最贵的医生李汉源给哥哥看病。专家栏介绍，李汉源是药王谷抗癌中心医疗专家组组长，曾医治近百例患者均有良好效果。李汉源只问了王晓波是什么癌症，诊脉不到 5 分钟结束后，就让他到另外一房间取 " 抗癌大师 " 侯元祥的秘方药。
王晓英说，就医过程医生未开具处方单，虽缴纳了一个月剂量的药费，但由于 " 就诊病人多，秘方药供不应求 "，所以只让带走半个月剂量，说后半个月的秘方药将以邮寄方式送达。
从武当山返回青岛后，王晓波遵照 " 医嘱 " 服药后出现严重腹泻症状。家人电话咨询药王谷中医馆医生，被告知是正常现象，腹泻就是排毒。服药半个月体重减了五公斤，到医院检查发现肝腹水，住院治疗一个多月后，王晓波去世。
类似的就医经历并非个案。
江苏的邹丽（化名）带着患肺癌的父亲来药王谷中医馆就医，经历了和王晓波几乎完全一致的诊疗过程。然而服用秘方药后，其父咳嗽不止，一个多月后因 " 哮喘咳嗽厉害没回上来气 " 在家去世。
河北承德的董劲松回忆，妻子因患腹膜后淋巴结肿大，同样是从网络看到了药王谷中医馆的秘方药治癌宣传前去就诊，5 月 20 日开始服用秘方药，第十天出现呕吐不止症状，次日凌晨去世。
湖北襄阳许智慧的丈夫为肺腺癌晚期，服用药王谷中医馆秘方药一周后出现便秘症状，用药十三天自主停药后到医院检查发现，癌细胞大面积扩散转移，9 月 28 日经治疗无效死亡。
陕西延安鲁睿的妻子患宫颈癌，从 4 月 19 日服用秘方药，两天后出现胃痛、恶心、食欲变差等症状，服药一周后浑身乏力不想活动。半个月后出现下床困难，服药二十五天后到医院检查，结果显示肿瘤增大，癌细胞扩散到膀胱。9 月 26 日，因多脏器衰竭去世。
新京报记者通过病友家属了解到，患者服用 " 秘方药 " 后出现的身体反应症状几乎一致：身体乏力、食欲不振、腹泻、便秘、咳血、呕吐等。
事后据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卫健局调查统计，从 2024 年 4 月 18 日开诊至 5 月 31 日停业，曾于药王谷中医馆就诊的患者共 392 人。据病友或家属提供的信息显示，包括王晓英哥哥在内，目前就诊的患者中有 15 人去世，20 人病情加重。其中，1 人服秘方药十天后死亡，14 人服药后在一至六个月期间死亡。
不再热闹的抗癌中心
患者病情的恶化，让很多家属开始向相关部门反映药王谷中医馆的相关情况。
药王谷中医馆坐落于武当山桑树庙村。患者家属出示的图片和视频显示，当初去就诊时，药王谷中医馆停车场停满了车辆，中医馆院内候诊的病人和家属也排起长队。
视频中，药王谷中医馆停车场一块红底白字的 " 抗癌中心 " 牌子格外醒目，一旁是六名中医抗癌专家和六名导医的宣传牌。宣传牌一字排开，每块牌子约 2 平方米，上半部为专家或导医的头像，下面是简介，每个专家名头都有 " 中医抗癌专家组成员 " 几个字。
药王谷中医馆停车场内的宣传牌。相关部门介入调查后，已责令拆除。 受访者供图
" 天眼查 " 内容显示，十堰市药王谷中医医院有限公司，创建于 2022 年 12 月，注册资本 10 万元，法定代表人王绍军。注册地十堰市武当山特区桑树庙村药王路，经营范围中医诊所服务，中医养生保健服务（非医疗），以及中草药收购。
王绍军向新京报记者介绍，他只是药王谷中医馆的挂名法定代表人，什么具体事宜都不管。资方是一个叫梅鑫的老板，当时是朋友梅鑫邀请他任法定代表人。具体涉及运营和宣传都需要询问老板。
面对新京报记者的询问，梅鑫说他不是资方老板，只是业务人员，具体事宜还需向负责人王绍军了解。他还透露由吴鹏飞负责中医馆的宣传。
11 月 10 日，武当山桑树庙村一位村干部介绍，上半年药王谷中医馆开业时，每天来看病的人很多。经常有外地开车来看病的人导航到桑树庙村委会，询问治癌症的药王谷中医馆在哪里。药王谷中医馆于 5 月 31 日被相关部门查处叫停后，仍有慕名前去询问就医的患者和家属。
桑树庙村东西向有一条水泥路，沿着药王谷北侧向东延伸至药王谷中医馆，路上还建有高三米的木质 " 药王谷 " 牌楼。正因如此，这条路也就慢慢被称为药王路了。
牌楼东南侧路边的停车场，如今已冷冷清清。昔日宣传栏上介绍抗癌专家的壁纸已不在，裸露出铁架。
药王谷中医馆是一个古建风格的四合院。院内北面三个房间曾是医生的坐诊室，如今已落锁。南面是患者缴费、取秘方药的房间。西面通透大厅原来是给患者咨询导医的场所，如今除了西面大厅还张贴有抗癌中心治疗模式标语，再无药王谷中医馆一点痕迹。
梅花灸治疗室位于药王谷内一幢木质二层小楼，距离中医馆四合院不到 500 米。目前一层已落锁，二层室内除了两张梅花灸治疗床位外，已无物品。
药王谷里原用于梅花灸治疗癌症的二层小木屋。新京报记者 李英强 摄
" 抗癌中心 " 的 " 十不治 "
药王谷中医馆被处罚停业前，宣传栏上六名专家中，第一个介绍的就是 " 山东青岛著名老中医、民间抗癌大师、抗癌中心中医医疗总顾问 " 侯元祥。
数名患者及家属表示，这位 " 抗癌大师 " 并不在药王谷中医馆坐诊。
" 总顾问 " 无法坐诊，与中医馆内一块特别醒目的 " 十不治 " 提示牌有关。
这块牌子挂在药王谷中医馆四合院的西房大厅，是患者前去就医首站到达之处，那里是接受患者咨询以及导医的工作室，其第一条内容是 " 青岛市黄岛区公检法在职人员患癌者不治 "。
" 抗癌中心 " 被查处前所张贴的 " 十不治 "。受访者供图
中医馆 " 发起人 " 吴鹏飞在社交账号视频里说，他受抗癌中心委托作出解释，因为黄岛区公检法人员视侯元祥为中医骗子、制售假药，给他们看病法律风险太大。
新京报记者查询法律文书，发现事情由来。
2023 年 2 月青岛黄岛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书显示，2022 年 2 月因涉嫌非法经营罪，侯元祥被青岛市公安局黄岛分局刑拘。案卷中侯元祥供述，他对外自称侯教授，网络上的中国医学院教授、国际医学博士名头都是假的，是为扩大影响，让患者相信他。他没有中医的医师资格证。为了挣钱，卖一种自制配方治疗癌症的药，未通过国家部门的临床实验和检测。
审理查明，2011 年以来，侯元祥等人在未取得《药品生产许可证》《药品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通过网络宣传虚假个人简介，开展号脉问诊、销售自称抗癌药物。所谓的 " 抗癌 1 号 "" 抗癌 2 号 " 等中药，经鉴定被认为假药。法院认为侯元祥犯生产、销售假药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黄岛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后，侯元祥不服判决上诉。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裁定，原审判决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撤销原审判决，发回重审。
2024 年 10 月 9 日，青岛市公安局黄岛分局作出《逮捕通知书》，该通知书载明，经青岛市黄岛区人民法院决定，该局于 10 月 9 日 10 时对涉嫌妨害药品管理罪的侯元祥执行逮捕，现羁押于青岛市第三看守所。
2024 年 10 月 28 日，黄岛区人民法院开庭重审侯元祥案。记者从参与旁听的一位受害人家属了解到，黄岛检方变更起诉指控罪名为妨害药品管理罪，目前尚未宣判。
抗癌秘方药的秘密
作为药王谷中医馆的总顾问，侯元祥的 " 抗癌药 " 曾被认定为假药，那药王谷中医馆的药有没有问题？
2024 年 10 月 22 日，十堰市食品药品检验检测所受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市场监管局委托，对送检的药王谷 " 秘方药 " 作出《检验报告》，经盲检八项西药成分符合规定标准，也就是说未检出西药成分。
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市场监管局执法队长周庆说，检验目的是查清秘方药有无添加西药或非法成分。他说，由于秘方药是经调配的，是多味中药饮片的混合品，无国家规定的质量标准，所以无标准方法对其中的中药成分进行检验。
曾坐诊药王谷中医馆的医生刘义兰说，她到中医馆时间不长，是带着学习侯元祥治癌经验而去的，秘方药是侯元祥指导的。当时中医馆为保密秘方药配方，还让她签订了保密协议，怕她知道配方后出去单干。秘方药都是由中医馆老板梅鑫掌握。
患者家属留存的所谓治癌秘方药，呈粉末状、咖啡色。受访者供图
自称长期从事中医临床工作的刘义兰说，凭经验判断所谓的秘方药，主要成分就是一种叫附子的中药材。但附子有毒，而且有严格的剂量和炮制要求。教科书要求每剂药用量不能超过 15 克，而且炮制要一个小时以上。
刘义兰认为秘方药比较猛，且一个药方不可能适用千万种病人，也不可能有如此的神药。" 像侯元祥这样的土医生，剂量用得猛，结果要么非常好，要么非常差。" 但药王谷中医馆老板让医生什么也不用管，只管按老板的要求给患者开药。
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市场监管局执法队长周庆介绍，经对药王谷中医馆立案查处，询问法定代表人和老板了解到，其秘方药成分有生附子、生仙茅、石蝉草、两头尖、燕尾草根等药材。
新京报记者查询国家药典委员会 2020 版《药典》一部，发现附子、仙茅、两头尖的【性味与归经】记载中，均表明 " 有毒 "。
《药典》一部中，附子和仙茅的【功能与主治】均未载明有所谓的治疗肿瘤功效，也未有与肿瘤相关的中医临床疾病表述。另外，两头尖的【功能与主治】记载有消痈肿、痈肿溃烂的功效。北京一位不愿具名的药学专家说，也就是说可能有一定的抗癌功效。
另经查询《药典》，石蝉草、燕尾草根二味药材未收录记载。
国家相关管理部门对毒性药品有严格的收购、经营、加工、使用管理规定。根据 1988 年 12 月国务院 23 号令公告，附子等毒性中药材已列入国家《医疗用毒性药品管理办法》管理，任何单位或个人应在医生指导下正确使用。
医疗用毒性药品系指毒性剧烈､治疗剂量与中毒剂量相近，使用不当会致人中毒或死亡的药品｡ 医疗单位供应和调配毒性药品，凭医生签名的正式处方，每次处方剂量不得超过二日极量（即单味药单日使用最大用量的 2 倍）。比如，《药典》中规定的附子【用法与用量】记载是 3 至 15 克。药学专家介绍，这也就是说附子的单日处方剂量不能超 30 克。公告还明确说明，附子等毒性中药材已被国家列管，任何单位或个人应在医生指导下正确使用。
新京报记者从病友群了解到，药王谷中医馆给患者的秘方药都未开具处方单，所有患者都是一次性取走半个月的剂量，涉嫌违反《医疗用毒性药品管理办法》规定的每次处方剂量要求。
上述药学专家还介绍，附子属毒性中药材，大多数情况下用于非创伤性外用。擅自加工食用附子等毒性中药材，会导致心慌、心悸、心律不齐等，甚至导致心肌麻痹而死亡。
药王谷中医馆四合院西房张贴的治癌理论标语。新京报记者 李英强 摄
武当山特区公安局已立案侦查
黑龙江鹤岗市的肺癌病人李东华说，服用秘方药一周，全身疼痛得下不了床，伴随着咳嗽加重症状。家属向药王谷中医馆反馈出现的症状，导医表示这是正常现象，需要继续服药。但李东华用药 15 天后症状未见好转，于是停药到当地医院检查，发现右肺部肿瘤直径比服药前长了 1 厘米。
包括李东华在内的患者，因服用秘方药后陆续出现身体不适症状，便开始维权。
11 月 11 日，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市场监管局局长任国斌介绍，自 5 月 24 日收到网络反映药王谷中医馆舆情后，特区管委会牵头组织市场监管局、卫健局、公安局、太湖街道办事处等部门专班处理。
市场监管部门经调查发现，药王谷中医馆存在虚假宣传，以及未依照规定对药品购进、调配环节进行记录保存的违法行为，作出责令停止违法行为，罚款 296000 元的行政处罚；卫健局调查发现，该中医馆存在医生开展诊疗活动未依照规定填写处方、门诊病历等资料，使用非卫生技术人员从事医疗卫生技术工作的违法行为，作出警告并罚款 121000 元的行政处罚。
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卫健局于 2024 年 8 月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还显示，涉事诊所使用未取得《康复医学治疗技术资格证书》的王琴，为 73 名患者开展梅花灸治疗；使用未取得药学《专业技术资格证书》的金岁如从事药房处方调剂工作。
11 月 11 日，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卫健局执法队长张勇介绍，除了对药王谷中医医院有限公司作出行政处罚外，还对三名涉事医生也作了相应处罚：停止李汉源医师执业八个月，停止谢用财、刘义兰各六个月执业。此外，药王谷中医馆无审批的《医疗机构制剂许可证》。
中医馆被责令停业后，宣传栏里专家简介全部被撤。新京报记者 李英强 摄
据新京报记者了解，相关部门介入调查后，少部分患者得到全额退款，还有患者得到部分退款。患者和家属也签订承诺书，退费后不继续反映问题。但 2024 年 9 月，十堰市药王谷中医医院有限公司向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市场监管局作出《拒绝调解情况说明》，声明对患者要求全额退费和赔偿的诉求终止调解。
任国斌介绍，索赔是建立于医疗行为有过错行为。比如患者死亡的尸检结果，以及能证明服用秘方药导致死亡、损害或中毒的报告，目前患者家属无法提供。患者索赔诉求已被明确终止调解，从消费者权益保护的角度来说，建议患者家属走司法程序解决。
10 月 13 日，包括李东华在内的部分患者及家属前往十堰市信访局，请求追究药王谷中医馆人员刑事责任，以及对患者的伤害进行赔偿。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市场监管局、卫健局、公安局予以受理。
11 月 4 日，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市场监管局向李东华作出《依法分类程序处理决定书》，该局受理 " 要求将药王谷中医馆案移送公安部门 " 的诉求后，目前已将案件移送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公安局，公安局已立案。
11 月 11 日，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公安局局长蓝侠告诉新京报记者，药王谷中医馆已被立案侦查，从初查证据来看更符合虚假广告罪构成要件。因药王谷中医馆医疗纠纷案取证量大，而且涉中药新型领域复杂案件，调查取证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目前案件正加紧侦办中。
患者家属王晓英说，虽然药王谷中医馆已被公安局立案，但目前尚无涉案人员被抓。
对此，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公安局解释，一是警方正加紧调查取证过程中，二是山东青岛侯元祥案重审尚未宣判，考虑到同类案件办理结果的因素，目前暂未对涉案人员采取强制措施。
新京报记者 李英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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