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大火带来的启示
2025年一月，南加州洛杉矶地区的山火席卷了太平洋帕利塞德社区（Pacific Palisades neighborhood）。无情的山火造成了巨大的灾害，截至13日已报告至少25人死亡，超过9.2万人被疏散。美国国家气象局向圣巴巴拉县、文图拉县和洛杉矶县部分地区发布了最高等级火险警报。《国家》杂志作者拉佐·吉乔斯（Lazo Gitchos）写道，本次洛杉矶的灾难敲响了警钟：我们的消防手册似乎已经过时。我们急需更为有效的处理手段。
当地时间2025年1月9日，美国加州，洛杉矶的山火已造成多人死亡，十几万居民被撤离，数千座建筑损毁。
吉乔斯梳理了本次山火事件的时间线：1月5日，加利福尼亚州预计在长期干旱后会出现比平常更为强劲的圣安娜风，于是请求联邦和州的消防资源提前“部署”到洛杉矶地区，以应对可能发生的野火事件。1月7日，消防员对位于太平洋帕利塞德斯以北的特梅斯卡尔峡谷附近的一处灌木丛火灾报告做出响应。干燥的查帕拉尔丛林迅速燃起大火，风速接近100英里每小时的狂风将这些火星吹至超过两英里以外，火势蔓延过快，导致灭火飞机无法起飞，错过了控制火势的关键时间。
大火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无情蔓延，截至14日，对于最为严重的帕利塞德斯火灾的控制率不足20%。死亡人数已达数十人，并可能进一步上升。数万人失去了家园，目前约有10万人流离失所，尚不明确保险能否为遭受损失的家庭提供经济补偿，保护他们免受进一步打击。当风势平息后，预计整个地区将花费数年时间完成复苏重建。
事实上，美国政府用于灭火的支出几乎每年都在刷新纪录。在气候条件不佳的季节，野火对于数十万户家庭和数百万英亩土地是不容忽视的潜在威胁。预算不断攀升，却仍赶不上新的需求。长期酝酿的火灾危机已进入急性阶段，而被动适应只能让相关机构疲于应对，并最终无法跟上混乱的局势。
作为一名从事野外消防和土地管理政策研究的消防员，吉乔斯写道：山火本身不是灾难，而是一种状况：一种对即时环境因素作出反应的基本化学反应。真正的灾难是那些生命的丧失和对生计的破坏。像本次洛杉矶这样的火灾事件，越来越难以被定义，就像它无法被控制一样。对此，当下的消防手段已显落后。
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FEMA）下属的美国火灾管理局局长洛丽·摩尔-梅雷尔（Lori Moore-Merrell）上周对《纽约时报》表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消防部门能阻止这场火灾。”至少对于加州的消防员，这是一场无法扑灭的火灾。无论在消防队伍、设备和应对措施上投入多少资金，都无法阻止帕利塞德斯火灾在扩展到几英亩后失控。我们无法通过提升经费，去弥补超过一个世纪以来人们对土地的错误处理和大气环境的变化。我们仍在用一本为已不复存在的世界所编写的应对手册来处理火灾问题。要摆脱火灾，我们不仅需要调整战术，更是要彻底改变对火灾的思考方式——不仅是关于如何灭火，还包括我们与自然以及火灾本身的关系。这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吉乔斯坦言，加州及全美的消防员，包括自己在内，都接受过在各种环境下扑灭火灾的训练，从草地和灌木到茂密的森林，再到野地与城市交界处——即自然与人类活动交汇的地方。近年来，这些区域变得越发关键，原因显而易见：过去，人们假定居住区和无人区之间没有交集。但实际上，这些区域是同一生态系统中相互关联的两个部分。当生态系统发生火灾时，火焰不会理会任何的边界。
美国西部的火灾季节正持续延长。当消防资源和战术被完全压垮时，人们必须接受一个复杂的事实：问题的根源并非单一因素，例如预算、气候变化、相关部门短期管理失误等，而是这些因素共同作用，并由其背后的信念驱动。在美国，火灾管理的基础是扑灭火灾，正如消防管理人员所说，是保护有价值的事物免受危险的侵害，这些价值包括人的生命、基础设施、可销售的木材和风景名胜区等文化资源。
但是，自19世纪末以来，用火来管理生物量和调节生物过程的土著被驱逐，偶发的火灾被扑灭，导致未燃烧的燃料堆积如山。气候变化导致的天气模式变化加剧了干旱状况，使风向变得难以预测。降雨的不规律导致某些年份植物过度生长；然后，干旱使植物干枯，使它们在下一年变得易燃。在“已经排除火灾隐患”的环境中，房屋的数量激增，进一步增加了社区受到火灾威胁的风险。
以上的种种问题，都基于我们对自然环境的一种信念：环境可以（也应该）被人类控制，而不是思考如何照护环境，并与其共存。种种问题都反映了一个错误的观念，即人类扮演着管理生态系统的角色。从殖民化开始，这种观念便困扰着美国西部。几个世纪以来，人类主宰了自然景观，提取资源，并为了便利大肆开发住房和基础设施。而现在，人类对环境的控制假象正在逐渐瓦解。如何实现稳定，并防止进一步灾难的关键，不在于适应所谓的“新常态”，而在于承认人类作为脆弱生态系统中关键物种，而非统治者的角色。长期以来，生态系统的问题遭到忽视，现在它通过火灾的方式，暴力地进行自我调节。正如这些火灾所揭示的那样，人类必须直面上述问题，除此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尼曼实验室探讨美国地方媒体生存之道
哈佛大学尼曼实验室（Nieman Lab）网站1月15和16日发布了四篇报道集中探讨了2024年美国地方媒体（local media）的发展现状、面临的挑战以及行业内的创新尝试。地方媒体联盟（Local Media Consortium，LMC）近期发布的年度《地方媒体行业洞察调查》显示，美国的地方媒体在数字化领域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也面临诸多困难。新闻通讯、视频和数字订阅等数字产品被视为2024年的主要成功领域，这表明数字内容形式在提高受众参与度和收入方面具有巨大潜力。
然而，尽管有45%的地方媒体报告其整体数字收入在2024年有所增加，但广告收入的下降仍然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超过一半的受访者将“广告下滑”列为首要挑战。即使全美政治广告支出创下了110亿美元的纪录，许多地方媒体也未能从中获益，近20%的受访者表示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增长。
在应对这些挑战的过程中，美国地方媒体纷纷寻求新的收入来源和业务模式。46%的受访者表示，来自数字订阅和捐赠的消费者收入有所增长。此外，内容类别的表现亦有所变化。新闻内容在2024年产生了最多的流量和最高的收入，其次是体育和艺术/娱乐。值得注意的是，健康和保健内容在收入生成方面的表现超过了其流量预期。
人工智能的应用也成为美国地方媒体行业关注的焦点。47%的受访者计划在2025年使用AI来撰写内容，包括标题和摘要。LMC首席执行官Fran Wills指出，行业对AI的态度从2023年的“观望”转变为2024年的积极行动。然而，她也强调，AI无法创造本地新闻，记者在报道和核实方面的需求将增加，这为与科技平台建立更平衡的价值交换创造了机会。
为了更好地理解居民获取新闻和信息的方式，全美范围内的学者、记者和研究人员正致力于绘制各州的新闻和信息生态系统地图。随着数字媒体的兴起，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日益多样化，传统媒体不再是唯一的来源。通过绘制新闻地图，可以直观地了解这一复杂的生态系统，识别哪些地区缺乏新闻资源，帮助政策制定者和慈善组织采取针对性的措施。
在科罗拉多州，科罗拉多学院的一位教师带领学生创建了一个交互式地图，展示了全州64个县的居民从何处获取社区信息。他们采用包容性的策略，不对信息源的合法性进行评判，只要居民表示依赖某个信息源，或者该来源对社区有明显影响，都将其纳入地图。这个地图包含了600多个新闻和信息来源，包括播客、Facebook群组、TikTok和Instagram账户、Substack新闻通讯，甚至包括挨家挨户传递信息的社区成员。
类似的新闻地图项目在全美各地蓬勃发展。内布拉斯加、马里兰、明尼苏达、新墨西哥、蒙大拿、威斯康星和怀俄明等州的大学也开始了相关的项目。华盛顿州立大学正在创建的新闻地图得到了立法机构的资助，可能影响公共政策的制定。研究者还评估了特定地区的地方新闻环境，如新英格兰、南新墨西哥、加州的内陆帝国（Inland Empire，指代洛杉矶以东的河滨县和圣贝纳迪诺县一带的区域），以及费城、巴尔的摩和底特律等城市。
这些项目面临着规模与精确度的挑战。新闻地图需要在广泛覆盖与细节深入之间找到平衡。为了支持这项工作，像Impact Architects等公司发布了新闻和信息生态系统手册，帮助研究者比较不同社区的生态系统，并提供设定基线和收集数据的指导。全美和地方的慈善组织也对这些地图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希望通过它们更有效地分配资源。全国性慈善倡议Press Forward的网络经理Melissa Milios Davis表示，了解新闻机构服务的具体受众以及如何服务，对于他们的资助者非常重要。
科技公司的参与也为地方新闻业带来了新的机遇。OpenAI首次直接资助新闻编辑室，与Axios合作，为其新成立的四个本地新闻编辑室提供三年的资金支持。这一合作旨在支持美国地方新闻业的发展，探索人工智能技术在新闻生产和发布过程中的应用。即使在三年后OpenAI停止资助，Axios计划继续运营这四个编辑室。
然而，人工智能在新闻业的应用也带来了挑战。Axios的首席执行官Jim VandeHei指出，尽管AI带来了价值，也存在威胁。他强调，Axios的读者需要的是新鲜、可信、专业的资讯，而非通用的内容。OpenAI的首席执行官Sam Altman表示，他们的使命是确保通用人工智能造福全人类，这包括支持通过审慎使用AI来加强民主的重要机构，如新闻媒体。
尼曼实验室呼吁，美国地方新闻业正处于关键的转型期。数字化浪潮和技术进步带来了挑战，也创造了新的机遇。地方媒体机构需要适应数字化时代的变化，探索新的盈利模式和内容传播方式。在保持新闻质量和专业性的同时，利用新技术和新模式满足社区的需求，是地方新闻业面临的关键问题。这不仅是媒体行业的任务，也是关系到社区信息透明和民主参与的重要议题。拯救和振兴美国地方新闻业需要各方共同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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